你温柔的慈悲让我不知该如何面对
  这一夜清醒的做爱,让我知道了原来在性事上,作为女人也是可以获得快乐的。
  宋思明没有吝啬他的爱抚和亲吻,在硬度和时间上都充分给予了我无数次的高潮,让我由最初的抵触,到达了心驰神往的地步。
  他甚至没有在偃旗息鼓以后直接翻身睡着,而是把我轻轻搂在怀里温存了一会儿。
  我不禁想起之前辗转在其他男人身下时自己皱眉痛苦的脸,想起他们轻浮的笑和无一例外的低斥:紧有什么用,这么干,老子在操木头吗?
  幸与不幸的差别太大了,轻轻一比较,马上就能高下立判。
  可太幸运的时候,我就会无端生疑,像是不敢相信命运会对我如此厚待,怕它又在后面憋着什么坏,随时给我一个迎头痛击。
  但此刻命运好像暂时打盹了,让我有了喘息的契机。
  早上我醒过来时,宋思明已经离开了。
  虽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,但餐厅放着温热的三明治和牛奶,显然是他走之前准备的。
  因为今天并不是阿姨过来打扫的日子。
  我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吃金主亲手给我做的早餐。
  我也愈发闹不明白宋思明到底在想什么,把我收下安放在别墅,没事了睡一睡我,消解性欲,对我亲切到近乎到和蔼的地步。
  他甚至不用我给他提供任何情绪价值。
  这简直更令我匪夷所思。
  我虽然不清楚宋思明的年纪,但是我知道他已婚的身份,他是别人的丈夫,总不能在外面养着我,纯粹是为了玩感情游戏吧?
  成年人的行为都是带着目的的。
  像我把自己卖进会所,受乐熙摆布是为了还赌债挣医药费。
  而宋思明会收下我,肯定不仅仅是出于可怜我那天在听筒里几声堪称刺耳的叫床声。
  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了半年以后,终于迎来了知晓答案的机会。
  会所里的工资都是按现金发放,这是为了防止在银行留下转账记录,毕竟我们这一行十分敏感以及见不得光。
  我在这边的别墅一连待了好几个月没去领过工资,同所的姐妹开玩笑说我再不去拿就要替我花了。
  想着虽然父亲的死活我不太在意了,母亲的医药费也有了着落,但我确实许久没有回家看过我那个贪玩的弟弟了,不知道他在奶奶的照看下过得如何。
  于是我和庄齐打了个招呼,打算去会所拿了钱回家里看一看。
  但在我从会所财务室里出来的时候,看见乐熙办公室的门虚掩着。
  里面隐隐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。
  我鬼使神差,有些好奇的想凑上去听听谈话的内容,但还没挪动脚步,门却一下子被打开了。
  迎面遭逢的那个女人一脸明媚的笑容,她冲办公室里挥着手,声音爽朗的同乐熙告别,语气听起来像是他的老相识:“熙哥我先走了,改天有新弟弟来了再推给我。”
  从头到尾,这个女人都没有注意到我,但我却将她的容貌看了个一清二楚。
  可能是我呆愣的时间太久了,乐熙察觉了门口还有人,于是走了出来,一看是我,竟然乐不可支:“怎么是你啊?”
  顿了顿,他看着我失神的脸色,挂上一副心下了然的表情,啧啧了两声:“看见刚才的人了?和你长得很像……不对,应该是你和她长得,很像吧?”
  乐熙像是介绍这某种游戏规则一样,对我轻蔑的解说着:那是宋思明继母的女儿,叫宋澪,虽然没有血缘关系,却被他疼到了心尖上。
  而我除了眼睛以外,其他地方跟她的相似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,换句话说,我只要蒙上眼睛,看上去就能以假乱真了。
  我此刻得知了真相,却只想失声大笑。
  这是什么骨科小说的狗血剧情啊,做小三就算了,居然还是人家妹妹的替身。
  是啊,后妈的女儿虽然没有血缘关系,但好歹名义上也是妹妹,总不能坏了规矩和礼法。他们那种上流社会,应该很看重这个才对。
  于是找了我来充当寥解寂寞的角色。
  这剧本着实有些离谱了,但有句话说的好,小说剧情起码还得讲点逻辑不然会被骂,但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。
  宋思明的白月光居然是他异父异母的继妹。
  我第一次觉得处境如此尴尬。
  但是转念想想,正是因为出于对妹妹的疼爱,所以他才对我那么温柔。
  也算是爱屋及乌了。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呢?
  算了,甄嬛嫌弃菀菀类卿是因为她真心爱慕四郎觉得那是背叛。
  我又算哪根葱阿?就算是替身,这好歹也算是我的“工作”。
  何况我又并不期待和宋思明发展出什么莫名其妙的感情线。
  金主和宠物,各取所需,挺好的。
  回家的一路上,我都在琢磨着这件事。
  但在走进那条逼仄的胡同,鞋尖不小心蹭上凹凸不平的地砖缝隙里潮湿的青苔,闻见地沟的下水道里传来的异味,听见前后排房屋此起彼伏的说话声、吵闹声,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晾晒的旧衣物之时,我忽然释然了。
  不是我想自轻自贱,是我本就生活在这样底层的环境中,我不得不在尘埃里仰望一切。
  忙着生存的压力已经令我自顾不暇,我没有余力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了。
  进到低矮的屋子里转了一圈,发现奶奶和弟弟都不在,也许是他俩一同外出了。
  我将有些杂乱的床铺和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。
  邻居家的顾姨听到我这边的动静,在院子门口探头望了望,扬声问道:“是佳佳回来了吗?”
  我拿着扫把的手指顿住,猛然忆起了我原本的名字。
  没错,我本不叫裴卿的。
  进会所时,五姐让我们一群新人各自选一个新名字,算是与过去的自己告别。
  我在纸上寻摸了一圈,最终选定了裴卿这个名字。
  我的确是故意这么选的。
  既然不能拥有言情小说女主一般的人生,至少拥有一个小说女主般的名字也不错。
  总比听见我奶奶在背后蛐蛐我要强的多:别喊她佳佳了,一个女娃,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给她弟弟换彩礼钱的,养太娇气了不好,万一到婆家不听话怎么办?
  但顾姨并不知道我改名的这一节,还是叫着我旧时的名字:“佳佳阿,你可好久没回来了呀,你奶奶带着弟弟去镇上的市集买东西去了。”
  顾姨拿了好多自己做的青团给我,艾草的气味浓郁,不断的从碟子里发散出来,攻击着我薄弱的味蕾。
  我情不自禁连吃了两个,觉得此时食欲无比旺盛,好像是胃口和心脏都急需填满。
  顾姨却望着我说:“佳佳你比上次见时又瘦了好多,工作很辛苦吗?忙的都顾不上吃饭了?”
  我点点头,咬了一口青团,里面的碎花生裹着赤砂糖的甜腻气息充斥满我整个口腔。
  “是啊,有时候累到倒头就睡,压根想不起来吃饭。”
  顾姨听罢又絮絮的念叨起来,什么年轻人不能这样不注意身体,等老了以后都是病根,要是落了胃疼的毛病,可是一辈子都难受的事情。
  为什么我的温情时刻、暖心片段,都是在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身上得到的?
  而身为我至亲的那些人,却从来都吝啬于这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