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 一梦永安
  “谢谢你的奉劝,但我也告诉你,我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征服。曾经的白临风可以没有我,但从今往后,他的眼里、心里只能有我。”宇文滟推开了门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  宇文滟从不缺乏自信,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东西,她想,自己只要真心相待,持之以恒,白临风总会是自己的。况且现在白临风已经和她两情相悦了,所以白玄的那番话并未起到刺激的作用。
  妖妖灵看见宇文滟回来,着急地跑上前:“你上哪儿去了?”
  “散心去了。”
  妖妖灵身后还跟了两位黑衣人,一男一女长得都很俊,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包袱正面迎了上来。
  “师父说让你现在就回越国。半个月后他会去找你。”妖妖灵挥了挥手,示意身后的两位黑衣人:“阴掌司阿宁姑娘和阴执事寒陈会护送你回去。”
  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,宇文滟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,她本来还想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离开这种大事为什么白临风不同她亲自说一声?
  妖妖灵突然拿出一朵紫色的花凑到宇文滟嘴边,花很香,只觉得头很晕,眼前忽然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  阿宁和寒陈带着宇文滟离开了白荻都,一路上都很不太平,她们遇了上一波又一波的追杀。
  阿宁靠着一颗树坐下,似乎受了不轻的伤,寒陈蹲在她的身旁替她简单的处理。他说:“阿宁,你真正的主人是陛下,为了幽帝,你做的这一切根本都不值得!”
  阿宁闭着眼睛没有说话,哪怕是寒陈牵动了她的伤口,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。
  寒陈继续说:“我知道你喜欢幽帝,只要是他吩咐的事情你都会全力以赴地去完成,绝不让他失望!哪怕是,让你护送他喜欢的女人……”
  “够了寒陈!”阿宁睁开眼睛。
  “阿宁,陛下给你的指令是将白临风的软肋带回宫中,你现在背叛了陛下你知道吗?”寒陈抓着阿宁的一只手,俊俏的脸忽然狰狞起来:“不要再错下去了阿宁,现在只有两条路,为了自己杀了车上的女人,要么把她带回梨宫!”
  阿宁眼眸忽然漆黑,她一掌推开寒陈,致其倒地口吐鲜血。
  阿宁站了起来,脸上没有半点表情,她走到寒陈旁停下“我阿宁从不让幽帝失望!”
  她撇下了寒陈独自护送宇文滟去往永安城。
  宇文滟其实是处于清醒状态的,但就是睁不开眼,阿宁和寒陈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。
  不知是哪里来的风铃声,叮咛叮咛,宇文滟揉了揉眼睛,却发现自己被人围观了。
  白栩和她宫里一群宫娥都安静的俯瞰着她。
  宇文滟暗叫不好,这个角度,多半是她躺在什么地方。
  她用力的坐起来,随手一挥,竟将旁边的酒壶推倒了,发出上等瓷器应有的响声。
  “帝姬,这个人醒了!”宫娥兴奋地喊道。
  差一点,宇文滟的耳朵就被震聋。
  什么情况啊?
  “你是什么人?”白栩问道。
  宇文滟看看自己这身行头,穿得跟个天仙一样美丽,怎么也不像这梨国宫里的宫女,所以说,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来历呢?
  她浅浅笑着,站起来,挥挥袖子,理理头发,正经地说“我叫宇文滟,是个修仙的小仙女,因为逃避家族联姻,所以才会逃到梨国宫里,还请帝姬能够留我住些日子,避过风头。”
  “小仙女?那你都会些什么?”白栩很有兴趣地问她。
  宇文滟想,这个帝姬真可爱如果告诉她会很多,她一定会缠着自己表演的。
  于是,宇文滟说“我会哄人开心!”
  顿时,殿里的宫娥哈哈大笑。
  只有白栩没有笑,她有些兴奋:“你说会哄人开心?真的吗?”
  宇文滟感觉怪怪的,却也只好点点头。
  白栩拉着她的手,边走边说,搞得好像很着急一样。
  “跟我走,帮我哄一个人。”
  “啊?”
  白栩喘着小气儿说:“我宫里有个人,他每天都不开心,不管我做什么,他都不会笑。”
  宇文滟不明所以,就这样把拉到一处,名叫玄玉殿的地方。
  随着白帘轻摇,这隐隐约约的,只怕里面的白玄会被误认成女子!
  实在是美!不愧是千年狐妖!
  小帝姬把宇文滟拉到白玄的面前,她的眼睛里全是清冷骄傲的白玄!
  “我想要他开心!”小帝姬说。
  宇文滟感觉气氛不妙,小帝姬心里眼里全是白玄就连对别人说话眼睛也是看着白玄的。
  可是,她为什么会以实际的形体出现在这个梦里?这是幻境吗?
  宇文滟想了想,这种哄人开心的事情也不是不擅长,只是她作恶多年,调戏男子有所长进之外,其他的都忘了。
  此时的白玄微微抬头,他瞧着宇文滟,好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。
  白栩自然也留意到白玄看宇文滟的目光不一样,在她的印象里,白玄从来不会看一个人这么久。
  白玄忽然说:“你很特别!”
  宇文滟紧张的握紧了拳头,心想,这个白玄不会是看出了她是什么东西吧?
  能够听见白玄开口说话,白栩非常高兴,她蹲下来满脸笑意,痴痴地望着白玄:“你喜欢她对不对?那我把她留下来,以后每天我都带她过来见你。”
  就因为白玄说了句话,宇文滟才有荣幸可以留在宫里。
  白栩对白玄的喜欢,已然是爱屋及乌,就因为白玄对宇文滟多少有些反应,白栩对宇文滟那是格外的好。
  宇文滟换了宫装,每天都伴随在白栩左右,白栩总是把大部份的精力花在了白玄的身上。
  白玄对白栩从未有过一句话,可怜到最基本的对白称呼都没有。
  白栩总是微笑着,绞尽了脑汁想要讨得他的欢心。
  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,白玄对白栩一如既往的冷淡。
  “白玄,今年我十三岁了。”
  身为帝姬的白栩,必须在十三岁那年去梨国的凤阳城天宫修行两年,待到及笄之年才能回到宫中,需受帝王的三省长鞭,才算修行圆满。
  那两年的气息全无,宇文滟几乎捕捉不到一丝一毫,因为那些日子没有白玄,她的全部心思应该是在凤阳城的天宫里,承受着帝王命的苦。
  自白栩去往凤阳城修习之后,这玄玉殿也就更加冷清了,没有谁敢靠近那里。
  他们恐惧狐妖伤人。
  白颜去的那日,白玄正在对着一只猫发呆。
  他看上去很憔悴,许是白栩走后他吃的也不大好。
  白颜拨开了帘子,解下披在身上的白色斗篷,几片梨花自斗篷上滴落,带着冷冷的幽香。
  白玄抬眼看已是许久没有人往这里送了,这让他不禁多看了几眼。
  “帝姬离开之后,你也消瘦了好多。看来她对你是真的好!”白颜边走边说,话里的意思多了些许冷嘲和讽刺。
  白玄面无任何表情,也不说话。
  白颜寻了个地方,端庄的跪下,纤纤手指轻轻抖了抖膝盖下的裙裾。她喃喃再道:“帝姬再过几个月就要回来了,等她受过三省长鞭,将来的梨国帝王也便是她无疑。只怕,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。”
  白玄将小花猫抱在了手里,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梳理它的毛皮,他终于开口:“我何曾有过好日子?”
  对白玄来说手脚都被锁着,他只是关在富丽堂皇的宫中玩物。
  “至少现在的你看得见太阳。帝姬是白月的女儿,长大之后,都一样心狠手辣!”白颜不徐不慢地说着。
  白玄嘴角牵起一抹讽笑:“那你呢?”
  白月这样说,难道她就不是白月的女儿了吗?
  “我,当然也一样。”白颜笃定的笑着。
  白玄算是看明白了,白月与白颜果然是母女。如果说他认识的白栩还有一点小天真的话,那一定是她还没有长大。
  或许,白栩回来的时候也跟白颜一样了吧,满心算计,毕竟,她是要做帝王的人!
  “你今日来找我,恐怕不是来提醒我快要生不如死这么简单。”白玄知道白月有目的,但一时间不知她想干什么?
  “我想和你结盟。”
  殿内陷入一片沉静,只闻风声漫漫,白纱飘飘。
  宇文滟终于明白,从一开始白玄就背叛了白栩,以至于白栩最后甘堕万劫不复之地。
  两年很快就过去了。帝姬已经长得温婉秀气从凤阳城归来。
  小时候的她脸上有着婴儿肥,长大之后,模样更精致,身形更清瘦,好像风一吹就会倒,谁晓得她在凤阳城经历了什么?
  她回到宫里,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去玄玉殿。
  两年未见,白玄还是那个白玄,白栩却不再是那个白栩,她就像换了一个样子。
  娉婷婉约的风姿,清丽精致的面容,是现在的白栩。
  她微微一笑,有些羞怯地走到白玄面前,她很想牵住白玄的手告诉他这两年来她很思念他。
  可是她不敢。她怕他不喜欢!
  这便是悸动!
  “白玄,我回来了!”千言万语,也只有这一句。
  有那么一刻,白玄竟被这句话怔动了。
  或许,这个小女孩并没有那样坏!
  宇文滟看白栩这样,有些不太懂。她本来该拥有更好的活法,为何要把自己囚禁在白玄的心上,可他的心自始自终都容不下她的半点好。
  当一朝帝姬为了一个男人亲自去厨房;当一朝帝姬为了一个男人去学什么舞;当一朝帝姬挖空了自己的心思......
  她得到的又是什么?
  “白玄,这是我亲自做的,你尝一尝。”白栩求着说。
  白玄冷漠的别过头,看都不看一眼她的心意。
  白栩天生执着,硬是端着那盅汤往他面前送:“我守着它熬了六个时辰,你就尝一口好不好?”
  她一朝帝姬,卑微的要去讨好别人。
  白玄生气地拂开她,本是平常的拒接,没有想到的是那盅热汤会倒在白栩的手上。
  热汤淋下来的时候明明很疼,可白栩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,汤洒了,她也只得尴尬地笑了笑,唤来宫娥将殿内收拾干净。
  白玄看着白栩悄悄收进衣袖里的手,心头像被什么扎了一下,刚才的行为让他很后悔,他纵然千般万般的讨厌她,但也并不想这样伤害她!
  他欠白栩一句对不起,但是说不得。
  又过了几日,白栩穿了件色彩斑斓的霓裳羽衣裙。她笑容灿烂,非拉着白玄在一旁坐下,一边倒茶一边说:“我最近新学了一支舞,你帮我看看,跳得好不好?若是好看,我打算在我母君的寿宴上跳。”
  她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和赞美,只要他说好看,便是锦上添花。
  白栩知道,自己跳得跟个小丑没什么两样,可白玄就是耐着性子看完了。
  很多年后,白玄都忘不了曾有一个蹩脚的小姑娘,在他面前跳了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霓裳舞。
  她因为崴伤了脚,走路一拐一拐的来到白玄的面前,好笑地问他:“怎么样?寿宴上我能压轴吗?”
  白栩多么希望,他能像其他奉承她的人一样,说一句好看!
  虽然是句谎言,但是出自白玄之口,谎言也就美丽了!
  事实证明……
  “难看!”他只是冷冷的说了几个字,喝完了杯中的茶,起身就离去了。
  白栩为此还难过了好久。
  只有宇文滟知道,白玄转身之后脸上有了微妙的笑容。
  他肯定不知道,他不断强调自己要讨厌白栩,其实心底喜欢的不得了。
  白栩一次又一次的尝试,都未能让白玄对她笑一笑。
  她常常一个人深夜喝酒。
  她说:“我是尊贵的帝姬,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我得不到的东西,唯独他,连一个笑容都成了奢侈!”
  她很少哭,哪怕此刻悲伤窒息,她都没有哭。只是这番话,让听着的人甚是心疼!
  白栩的小世界再也没有其他人、其他事,她的一颗心只容着那个清冷无双的白玄。
  宇文滟常常陪着她一起喝酒,别人喝多了心情不好会说心里话,白栩喝多了却喜欢望着玄玉殿的方向发呆、发痴,直到睡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