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妃得已:殇歌落
  “是……”花颜本想说是颖贵妃,好好出口恶气,但转念一想,又觉得不妥,轩辕骁若是加以查证,就算轩辕骁一怒之下不忌惮傅丞相位高权重,但颖贵妃的城府只怕在自己之上,介时还不把错都推到自己身上!轩辕骁就算不完全相信颖贵妃,但也多少会怀疑自己和她狼狈为奸。
  “她们蒙着脸,拽着我就走,颜儿也不知道是谁。”花颜委屈地抽泣着,一副惊魂未定地模样,直往轩辕骁怀里靠。
  轩辕骁没心情安慰花颜,但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,又不好直接把她推开,有些为难地看向花雨。花雨却没功夫注意这暗昧的画面,而是俯下身,黛眉紧蹙,焦急地在地上找着什么。
  “怎么了,要找什么?”轩辕骁见花雨忧虑的模样,也顾不上旁边的花颜正哭得梨花带雨,连忙起身到花雨身边询问道。
  “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?”花雨抬起头,慌乱的眼眸含着一丝隐痛。
  轩辕骁注意到她纤细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,正欲开口安慰,花雨已经握住他的手腕。他想起慕紫翎临蓐的时候,花雨给她施针之前,就是这样担忧惊惶的神情,握着他的手腕,让自己定下心神。
  “是药味吗?”天牢里干草和灯油的味道很浓,轩辕骁仔细闻了几下,才闻出淡淡的苦涩。
  “嗯……在这里、”花雨蹲下身,伸手拨开一束干草,暗色的地砖上点点黑血,还未干透:“他醒了。”
  “你是说他出去了?可侍卫怎么没发现,他会去哪里?”轩辕骁十分惊讶,阮青柳毒发之后武功也如此了得吗,可即便能扯天牢的守卫不备,逃了出去,也不可能就此隐身,宫里其它人定会发现。
  “地上的血迹还没干透,他想必没走多远,我们快去找他。”花雨思索片刻,对轩辕骁说道。
  “好,那快走吧。”轩辕骁准备抱起花雨,花雨轻轻摇头,似乎不想当着花颜的面:“没事,我已经好多了。”
  花颜见他们两人要走,也急忙站了起来,怎料花雨突然转过身,对轩辕骁道:“嫣容华还得留在这里。”
  “为什么!”花颜又惊又怒,一脸冤郁地看着轩辕骁:“皇上,颜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。花雨姐姐,你不能这样误解我。”
  “你究竟怎么样,自然不是由我说了算的,等御察司的官吏过来,你再跟他们好好辩解吧。”花雨说完,便扯了轩辕骁的衣袖,迈上台阶。
  “皇上、皇上……”花颜慌忙喊了起来,语气则慢慢变得虚弱:“皇上,求您别留颜儿一个人在这里,颜儿害怕。哦、颜儿头好晕、”
  花颜喊着,身形晃动了一下,又似他们方才进来时,那般晕倒在地。轩辕骁想到花颜还在坐蓐,而且前两天有侍从禀告,说她病了一场,一时倒有些踌躇起来。
  花雨摇了要轩辕骁的手,暗示他出去再说话。直到出了牢门,侍卫将铁门锁上,花雨才小声问轩辕骁:“这个是你的心腹吗?”
  “嗯,可以信得过。”轩辕骁点点头。
  “天牢应该有暗窗吧?你现下就去暗窗那看着,看那人等会醒来会做什么?是不是找密道。等看清这些,就把她安排到其它房间,传太医过来给她治病,密道的事,切不可打草惊蛇,一旦发现,就及时向皇上禀告。”花雨吩咐完侍卫,便扯着轩辕骁的衣袖,走出天牢,上了车辇。
  “你虽不称花鸿文为父亲,但你真的挺像他的,或许,这也是他不舍得让韩氏对你下手的原因。”轩辕骁叹了口气,他原以为花雨会生气,但花雨眸光一沉,竟是默认了。
  “当然,我是说你聪明像他、”
  “这还要解释么,难道说我恶(毒)像他?那你还跟我携手同辇。”花雨白了轩辕骁一眼,但手还是松开他的衣袖,握住了他的手。
  轩辕骁没说话,只回握着她的手,他知道花雨只是缓解一下慌乱的心绪,脑子里还想着阮青柳会去哪里。
  “我们去宁和宫,小王爷那里吧。我觉得、他大概会去看……慕姐姐。”最后三个字,花雨只说了个口型。
  轩辕骁便吩咐侍从,即刻赶往宁和宫东院,而后侧头问花雨:“为何这么觉得?”
  花雨目光怅惘,沉吟道:“你记得那颗逆魂丹吧,‘生死回还,魂魄逆转。性情煎熬,人间地狱。’这就是他们当初为了救我,研制出的药,试药之后发现了这可怕的事……虽然能救命,却不如不救。”
  “所以,我才会问你那些话,因为、都是我造成的。”花雨闭上眼睛,直往车厢的角落里缩,轩辕骁坐到她身边,轻抚她颤抖的削肩。轩辕骁想到方才花颜的情形,心里不由有些厌恶,花颜的神情和语气都装的十分到位,可那不停向自己投怀送抱的动作,将她的心思出卖了。并不是花雨狠心,而是、她真的是装的。
  “雨儿,这不是你造成的,我已经说过了,罪魁祸首是、”
  “可如果我早就死了,哪会有这些事?”花雨睁开眼睛,眸光暗沉似一潭幽静的死水:“我知道,青柳哥哥在寻一个答案,一个他清醒时不敢询问,只能在噩梦里去探求的答案。服了‘逆魂丹’是不是就真的必‘死’无疑,这世上会不会有一种力量,能抵御情愁的煎熬,能让逆转的魂魄重新回还。他知道小王爷深深喜欢那个女子,所以就狠心在他们身上寻找答案……”
  “皇上,倘若逆魂丹的(毒)性真的可以解,我……”花雨抽噎着,再难说下去。
  轩辕骁心下了然,轻轻将她拥进怀里:“我知道,你想说什么,他因为你中毒,你却没能救他,对不对?可这世上最难琢磨的便是‘情’字了,情爱是不能勉强的。他喜欢你,并不能决定你喜不喜欢他,他想必也十分明白。就像阮轻尘,明知你母亲不爱他,还是那样拼尽一切地为她付出,若让他对你母亲的处境置之不理,他反倒更加痛苦,阮青柳也是这样。而且,你那时候太小,还不懂事,心里就要负着这些重担,你是不是一直在责怪自己?你连自己都不喜欢,根本没有喜欢别人的能力啊,怎么是你的错呢?”
  “皇上,宁和宫的侍卫说有要事禀告。”轩辕骁正宽慰着花雨,周海突然在外面禀告。
  “什么,快传他过来。”轩辕骁心一紧,看来花雨猜的不错。
  “启禀皇上,东院小王爷的寝房外,忽然出现刺客,我等已经将其拿下,发现是之前在嫣云阁出现的男子,不知该如何处置,将他押回一字天牢吗?”侍卫请示道。
  “他现下如何了,有没有受伤?”轩辕骁问道。
  “回皇上,我等想着要留活口,以便您之后问寻,故并未下重手,但那人自己体力不济,倒在院子里,小王爷叫我们松手,现下已经把他抬到小王爷的寝房外间,等候您的吩咐。”
  “快驾车过去,对了,先别惊动太后。”轩辕骁赶忙说道。
  “是,小王爷已经嘱咐过了,并未惊扰太后。卑职来驾车把,从东门进去。”
  “阿骐,是不是知道?他跟我说过,你有暗中去找过他。”轩辕骁轻声问道。
  “嗯,因为慕姐姐吃了药,我应该让他知道那药有多可怕,他今后要面对些什么……他都毅然地接受了,说只要她活着,已经是天大的恩赐。还说不用担心,他会守着她,‘亦梦亦醒,形影不离。’”
  “真好——”轩辕骁握着花雨的手,十指相扣:“我们也这样吧,好不好?”
  花雨没应声,眼泪簌簌而落。
  “对不起,都是我不好,在这个时候说这些、”
  “没干系,青柳哥哥在清醒的时候,已经跟我说过了。那天去嫣云阁,给花颜送药出来,我在庭院里看见他。他攀在树干上晒太阳,说被阳光照着的时候,可以清醒一点。”
  轩辕骁想到庄女官跟自己说的情形,花雨虽有很多事没告诉他,但却从没想过要瞒着他。
  “他说,看到我们两个相处时的神情,他就放心了。他走了之后,我不会无依无靠的……”
  疾使的车辇停下了,两人赶忙下了车辇,匆匆赶往轩辕骐的寝房。侍从和宫娥都候在门外,外间只有轩辕骐和慕紫翎两人,而阮青柳已经平躺在坐榻上,没有了生命的气息。
  “皇兄。”轩辕骐转身走了过来,慕紫翎还在榻边站着,俯身在阮青柳脸上蒙了丝绢。
  “青柳哥哥、”
  “花雨。”慕紫翎上前拦住花雨:“阮大夫交代我们、别让你看他的脸。”
  “他、”
  “他说,他想跟你说的话,已经在清醒的时候都说过了,一梦不醒,对他反而是解脱。”慕紫翎的声音轻柔如细雨,淋湿了花雨和轩辕骁的心。
  轩辕骁心下虽感伤于阮青柳的离世,但见慕紫翎神思清明、韵致清婉柔和,仿佛又回到了初为皇后的时候,不由为她松了口气,看来逆魂丹的(毒)性在她身上开始消散了,如是想着,抬头看了她一眼,却见她额角的毒(斑)宛若一只黑色的蝴蝶,停在她秀婉冶丽的脸庞上,虽不嫌狰狞,却有种、诅咒的叹息。
  慕紫翎察觉到轩辕骁的目光,下意识地抬手遮挡,旁边的轩辕骐则沉下脸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