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弃努力的五十八天：
戚一斐和连良聊了许多, 不能说一路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吧, 但至少也是聊的比较深入了。
连良是个聪明人, 几乎只是在戚一斐开口, 刚刚提起徽王世子时, 他就已经明白了戚一斐的来意, 并做好了心理准备。都不需要戚一斐怎么费尽周折, 去想一个委婉的说词，来让他缓缓接受徽王世子已死的真相。
“长权，我是说徽王世子, 我之前就听到了他被烧伤的消息。”连良跪坐在汉式的推拉木门前，低喃道。
戚家的客房院落，是仿照各种不同朝代风格所建。没什么理由, 就是有钱, 且小时候的戚一斐喜欢，戚老爷子便满足了戚一斐的愿望。只在戚府这么一地, 便可看尽几朝风景。有琴师在两年前第一次来戚家时, 就爱上了汉式, 然后这个小院就一直属于他了。
在这里, 有琴师梦回汉唐无数次, 追随主公，开疆扩土, 不知道有多快乐。
如今，连良让戚一斐看到了另外一面, 在汉唐荣耀背后尽显寂寥的兵荒马乱。推拉门的纸糊面上, 只落下了连良一人寂寞的剪影。他就像是一个从史书里走出来的名士，宽袖大袍，饱经沧桑，任雨打风吹，满目荒唐。
说句已经用烂的话，这叫情深不寿。
唯有真正遇到，才会明白那番感受。
“我一直想去看他的。”连良仰头，透过纸糊的推拉门，好似在看着更远的远方，那是徽王府的方向。
夜空黑的如墨，层层乌云，压的人喘不过来气。
“但是……”连良离不开教坊司，也看不见东西，甚至不被自己的爱人记得他们曾经有过怎么样的欢愉，“我真是太没用了。”
连良放在双膝上的手，一点点的收紧，身子也在微微颤抖。
“他没有怪过你。”戚一斐终于找到了可以插话安慰的地方，这也是他在来之前，就已经想明白的事情，“这事也没有办法怪你，或者怪他。”
只不过……生不逢时。
他们在错误的时间，站在错误的立场上，遇到了对的人。却又没有足够的力量，为彼此坚持到最后。
何其有幸，戚一斐和闻罪可以走到今天，更多的历史碎片下，应该还是连良与徽王世子。
连良垂下眼睑，他是安静的，死寂的，犹如一口枯井，再不会有任何回应。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戚一斐只能远远的看着他，不敢靠近。屏息凝神，最后看着连良，从宁弯不折的如竹君子，就这样一点点、一点点的佝偻了下去。
连良的肩膀颤抖着，再也没有起来。
他双手掩面，埋住了自己，却解开了尘封的心。
就在戚一斐想要悄然离开时，才听到连良重新开口：“我有时候，甚至会觉得，他其实早就死了，死在过去。但是，有时候，我又不甘心，让他就这样籍籍无名的离开。你明白吗？”
当年鲜衣怒马，意气风发，美的就像是一副画。
“他后来一直不开心，现在总算是解脱了，这对于他来说是好事。”
戚一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，自己在徽王府树下看到的徽王世子，只能顺着连良的话安慰：“是的，他离开了，也解脱了。”
死亡并不是结束，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。
“两个男人在一起，真是太难了。”连良最后这样对戚一斐道，尾音里藏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复杂。
没有人会理解你们，没有人会祝福你们，你们就像是一片大海上，唯一的一座孤岛，没有支援，没有退路，连海鸟都不会停留。你们只有彼此，是同舟共济的小伙伴，也是唯一的依靠，来对抗其实你们并不能抗衡的来自整个世界的暴风雨。
“所以，就要更加努力了呀，做到比所有人都好，做到让他们闭嘴。”戚一斐直视着连良，哪怕他看不见，他也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心，“我会说到做到！”
***
虽然这么说着，其实在和连良聊完后，戚一斐在对与阿爷摊牌的这件事上，还是莫名增加了很多、很大的压力。
他不知道，当他的阿爷不同意这门亲事时，他该怎么办。
他是说，肯定是要为了闻罪，和阿爷据理力争的，但，如果争也争不到呢？这不是可以去国外登记结婚的现代，而是被宗教礼法所紧紧束缚的古代，又有多少人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两个男人相守一辈子？更不用说，戚一斐是长孙，也是唯一的孙子，他如今突然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，并且不打算再拥有任何子嗣……
戚老爷子若被气的要打死他，都好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结果。
戚一斐在前往祖父书房的路上，打起了他不太熟悉的乐器——退堂鼓。
但最终，想起主动被“发配”去和宁宁互动的闻罪，戚一斐还是坚定下了自己一定要今天说的决心。
闻罪都已经那么努力的，去发现宁宁的真善美了，戚一斐觉得，他也该为这段感情做些什么。
戚老爷子在书房的烛火下，其实已经等了许久，虽然看上去在低头伏案，专注的看着一本书，手心却早就湿透了，心根本不在书上，这一页已经看了无数次了，却根本进不了脑子。他的脑海里，如今一直回放着孙女之前的叮咛。或者准确的说，是“恐吓”——要是还想继续从孙子这里听到大实话，他就不能表现的太过夸张。
但他怎么能够不激动？
戚一斐过去一直与他无话不谈，最近却连“和陛下两情相悦了”这么大的事，都学会瞒着他了，他必须得重新赢回孙子的信任！
在府门口看见戚一斐与闻罪执手而来时，戚老爷子就知道，他已经重新接近和孙子无话不谈了。
他真的很难做到冷静。
特别是在戚一斐回来之后，先去找了连良，而不是他。如今，戚一斐好不容易来了书房，又坐在那里，几次张口，都没有说出重点来。
戚老爷子都快要急死了，恨不能替孙子出柜。
最终，也是戚老爷子再也装不下去，放下了手中的书，对显得有点坐卧不安的戚一斐道：“你来找我有事？”
“嗯。”戚一斐深吸一口气，眼睛一闭，一睁，豁出去了！
“我和——非舒——就是陛下，在一起了。”
在戚一斐的设想里，接下来他阿爷的反应不外乎暴躁、失望、难过，或者整个负能量情绪套餐一起上，他会他大发雷霆，他会无法接受，他甚至有可能会说“你给我滚出去，我再没有你这个孙子了”……
结果，他阿爷的回复是：“哦。”
对，就是这么一个字。
一度让戚一斐怀疑，他阿爷是不是没有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。
戚老爷子却在觉得，嗯，稳住了，我表现的特别冷静！真棒！
戚一斐决定多解释一下，不想和他阿爷造成误会：“我是说，像夫妻一样的那种在一起了，我们不打算要孩子，我们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戚老爷子面上还是一副“这并不是什么大事”的那种感觉，只是多问了一句：“你现在开心吗”
“特别开心。”不会有比闻罪更让戚一斐开心的存在了。
昏黄的灯光下，戚老爷子缓缓笑出了一脸褶子：“那阿爷就放心了。”
然后，就没有然后了。戚老爷子只是似模似样的翻了一页他根本没看进去的书，想让自己的手不要抖的开口掩饰：“没事了吗？没事就快回去吧，我还有点事。”
“哦哦。”戚一斐全程懵逼，只能乖乖听话的选择了离开，不再打扰他的阿爷。
直至走出门后，戚一斐才反应过来，他就这样，出柜，成功了！
戚一斐感觉，自己现在整个人都是恍惚的，好一会儿后才想起来，不对啊，他怎么就这么走了？他还没感谢阿爷的开明呢！
于是，再一转身，当戚一斐推开书房的门……
刚刚还表现的特别稳重的戚老爷子，此时此刻正在屋里喜出望外，喜极而泣，总之就是特别喜，激动于孙子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努力，和自己说了实话！他们又能回到过去那样，真好！
门口的戚一斐十脸懵逼：“？？？”
戚老爷子：“……”激动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之中。
尴尬在书房弥漫。
子孙二人四目相对，好一会儿后，戚一斐把脚又重新收了回去，关上门，道了一句：“打扰了。”
“不对，你给我回来！”戚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声音从门里传来。
***
戚一斐在和阿爷重新互相谈完，像一对正常的祖孙之后，这才出去找闻罪，结束了闻罪和宁宁互相“折磨”彼此的小经历。
戚一斐为了让闻罪感受一下他当时的懵逼，在回宫的路上，一直故意板着脸，装出心事重重的样子，想要吓唬吓唬闻罪。
但是一向敏感的闻罪，这回却仿佛雷达失灵，一路浑然未觉。
戚一斐“生气”许久，都好像全部白抛了媚眼给瞎子看，得不到闻罪的半点回应。他反而……真的有点生气了，在辘轳声中，戚一斐和闻罪故意找茬道：“你没看到我在生气吗？ ”
“看到了。”闻罪如实道。
“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？”戚一斐一步步启发。
“连良欺负你了？”闻罪试着开口。
“连良为什么要欺负我？”戚一斐哭笑不得，赶在气成一个河豚之前，先一步自己破功了，“你知道我刚刚去干什么了吗？”
“与你阿爷说你我之间的事。”
“对啊！”戚一斐幽怨的看着闻罪，“你就，你就不担心什么，怀疑什么吗？”
闻罪心想着，你阿姊早替你解决掉了呀，事了拂衣去，深藏功与名了都，我该担心什么吗？好一会儿后，聪明了一辈子的闻罪陛下，这才反应过来戚一斐是什么意思，努力想要配合戚一斐，营造出一个忧虑的表情。
“晚了！”戚一斐抬手，制止住了闻罪的表演。
闻罪立刻躺倒在了车上的软垫堆里，和戚一斐说：“啊呀，柔弱的我，担心到体力不支，晕倒了，必须二郎的亲亲才能起来。”
戚一斐俯视着闻罪，继续瞪眼生气：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开心了吗？”
闻罪仰头，冲着小亲王卖萌眨眼：“不会吗？”
戚一斐……很没有出息的，点了点头，他还真的会开心。上前，低头，亲住了闻罪：“现在好点了吗？”
“确实好像好点了，”闻罪却得寸进尺，又往上凑了凑自己的头，“但始终还是差那么一点意思。”
然后，就这么来来回回差了十来回吧，皇宫都到了，闻大流氓才重新学会站起。
但……
能站起，就不够闻戏精发挥了吗？
不能够！
站起来后，闻罪还可以继续假装柔弱，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。戚一斐故意问他，到底是怎么累到了，闻罪能回答的也仅仅是忙于国事。反正就是要演，尴尬也要硬演。
不知道这么搞的，这个戚亲王一路把陛下扶回去的传言，就在宗室群臣中流行了起来。
为此下了苦功夫的闻罪表示，这回总算没人会再觉得他和戚一斐是清白的了吧？
结果……
大家都跑偏到了，去关心陛下的身体上。从雪花一般又死灰复燃的请安折子里，就能够看出，他们真的很担心闻罪，生怕他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。
闻罪：“……”
那一晚，芙蓉帐下，微微晃动，依稀只能听到，戚小亲王问：“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？”
而闻陛下在他耳边说：“我还可以更过分。”
连良是个聪明人, 几乎只是在戚一斐开口, 刚刚提起徽王世子时, 他就已经明白了戚一斐的来意, 并做好了心理准备。都不需要戚一斐怎么费尽周折, 去想一个委婉的说词，来让他缓缓接受徽王世子已死的真相。
“长权，我是说徽王世子, 我之前就听到了他被烧伤的消息。”连良跪坐在汉式的推拉木门前，低喃道。
戚家的客房院落，是仿照各种不同朝代风格所建。没什么理由, 就是有钱, 且小时候的戚一斐喜欢，戚老爷子便满足了戚一斐的愿望。只在戚府这么一地, 便可看尽几朝风景。有琴师在两年前第一次来戚家时, 就爱上了汉式, 然后这个小院就一直属于他了。
在这里, 有琴师梦回汉唐无数次, 追随主公，开疆扩土, 不知道有多快乐。
如今，连良让戚一斐看到了另外一面, 在汉唐荣耀背后尽显寂寥的兵荒马乱。推拉门的纸糊面上, 只落下了连良一人寂寞的剪影。他就像是一个从史书里走出来的名士，宽袖大袍，饱经沧桑，任雨打风吹，满目荒唐。
说句已经用烂的话，这叫情深不寿。
唯有真正遇到，才会明白那番感受。
“我一直想去看他的。”连良仰头，透过纸糊的推拉门，好似在看着更远的远方，那是徽王府的方向。
夜空黑的如墨，层层乌云，压的人喘不过来气。
“但是……”连良离不开教坊司，也看不见东西，甚至不被自己的爱人记得他们曾经有过怎么样的欢愉，“我真是太没用了。”
连良放在双膝上的手，一点点的收紧，身子也在微微颤抖。
“他没有怪过你。”戚一斐终于找到了可以插话安慰的地方，这也是他在来之前，就已经想明白的事情，“这事也没有办法怪你，或者怪他。”
只不过……生不逢时。
他们在错误的时间，站在错误的立场上，遇到了对的人。却又没有足够的力量，为彼此坚持到最后。
何其有幸，戚一斐和闻罪可以走到今天，更多的历史碎片下，应该还是连良与徽王世子。
连良垂下眼睑，他是安静的，死寂的，犹如一口枯井，再不会有任何回应。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戚一斐只能远远的看着他，不敢靠近。屏息凝神，最后看着连良，从宁弯不折的如竹君子，就这样一点点、一点点的佝偻了下去。
连良的肩膀颤抖着，再也没有起来。
他双手掩面，埋住了自己，却解开了尘封的心。
就在戚一斐想要悄然离开时，才听到连良重新开口：“我有时候，甚至会觉得，他其实早就死了，死在过去。但是，有时候，我又不甘心，让他就这样籍籍无名的离开。你明白吗？”
当年鲜衣怒马，意气风发，美的就像是一副画。
“他后来一直不开心，现在总算是解脱了，这对于他来说是好事。”
戚一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，自己在徽王府树下看到的徽王世子，只能顺着连良的话安慰：“是的，他离开了，也解脱了。”
死亡并不是结束，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。
“两个男人在一起，真是太难了。”连良最后这样对戚一斐道，尾音里藏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复杂。
没有人会理解你们，没有人会祝福你们，你们就像是一片大海上，唯一的一座孤岛，没有支援，没有退路，连海鸟都不会停留。你们只有彼此，是同舟共济的小伙伴，也是唯一的依靠，来对抗其实你们并不能抗衡的来自整个世界的暴风雨。
“所以，就要更加努力了呀，做到比所有人都好，做到让他们闭嘴。”戚一斐直视着连良，哪怕他看不见，他也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心，“我会说到做到！”
***
虽然这么说着，其实在和连良聊完后，戚一斐在对与阿爷摊牌的这件事上，还是莫名增加了很多、很大的压力。
他不知道，当他的阿爷不同意这门亲事时，他该怎么办。
他是说，肯定是要为了闻罪，和阿爷据理力争的，但，如果争也争不到呢？这不是可以去国外登记结婚的现代，而是被宗教礼法所紧紧束缚的古代，又有多少人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两个男人相守一辈子？更不用说，戚一斐是长孙，也是唯一的孙子，他如今突然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，并且不打算再拥有任何子嗣……
戚老爷子若被气的要打死他，都好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结果。
戚一斐在前往祖父书房的路上，打起了他不太熟悉的乐器——退堂鼓。
但最终，想起主动被“发配”去和宁宁互动的闻罪，戚一斐还是坚定下了自己一定要今天说的决心。
闻罪都已经那么努力的，去发现宁宁的真善美了，戚一斐觉得，他也该为这段感情做些什么。
戚老爷子在书房的烛火下，其实已经等了许久，虽然看上去在低头伏案，专注的看着一本书，手心却早就湿透了，心根本不在书上，这一页已经看了无数次了，却根本进不了脑子。他的脑海里，如今一直回放着孙女之前的叮咛。或者准确的说，是“恐吓”——要是还想继续从孙子这里听到大实话，他就不能表现的太过夸张。
但他怎么能够不激动？
戚一斐过去一直与他无话不谈，最近却连“和陛下两情相悦了”这么大的事，都学会瞒着他了，他必须得重新赢回孙子的信任！
在府门口看见戚一斐与闻罪执手而来时，戚老爷子就知道，他已经重新接近和孙子无话不谈了。
他真的很难做到冷静。
特别是在戚一斐回来之后，先去找了连良，而不是他。如今，戚一斐好不容易来了书房，又坐在那里，几次张口，都没有说出重点来。
戚老爷子都快要急死了，恨不能替孙子出柜。
最终，也是戚老爷子再也装不下去，放下了手中的书，对显得有点坐卧不安的戚一斐道：“你来找我有事？”
“嗯。”戚一斐深吸一口气，眼睛一闭，一睁，豁出去了！
“我和——非舒——就是陛下，在一起了。”
在戚一斐的设想里，接下来他阿爷的反应不外乎暴躁、失望、难过，或者整个负能量情绪套餐一起上，他会他大发雷霆，他会无法接受，他甚至有可能会说“你给我滚出去，我再没有你这个孙子了”……
结果，他阿爷的回复是：“哦。”
对，就是这么一个字。
一度让戚一斐怀疑，他阿爷是不是没有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。
戚老爷子却在觉得，嗯，稳住了，我表现的特别冷静！真棒！
戚一斐决定多解释一下，不想和他阿爷造成误会：“我是说，像夫妻一样的那种在一起了，我们不打算要孩子，我们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戚老爷子面上还是一副“这并不是什么大事”的那种感觉，只是多问了一句：“你现在开心吗”
“特别开心。”不会有比闻罪更让戚一斐开心的存在了。
昏黄的灯光下，戚老爷子缓缓笑出了一脸褶子：“那阿爷就放心了。”
然后，就没有然后了。戚老爷子只是似模似样的翻了一页他根本没看进去的书，想让自己的手不要抖的开口掩饰：“没事了吗？没事就快回去吧，我还有点事。”
“哦哦。”戚一斐全程懵逼，只能乖乖听话的选择了离开，不再打扰他的阿爷。
直至走出门后，戚一斐才反应过来，他就这样，出柜，成功了！
戚一斐感觉，自己现在整个人都是恍惚的，好一会儿后才想起来，不对啊，他怎么就这么走了？他还没感谢阿爷的开明呢！
于是，再一转身，当戚一斐推开书房的门……
刚刚还表现的特别稳重的戚老爷子，此时此刻正在屋里喜出望外，喜极而泣，总之就是特别喜，激动于孙子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努力，和自己说了实话！他们又能回到过去那样，真好！
门口的戚一斐十脸懵逼：“？？？”
戚老爷子：“……”激动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之中。
尴尬在书房弥漫。
子孙二人四目相对，好一会儿后，戚一斐把脚又重新收了回去，关上门，道了一句：“打扰了。”
“不对，你给我回来！”戚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声音从门里传来。
***
戚一斐在和阿爷重新互相谈完，像一对正常的祖孙之后，这才出去找闻罪，结束了闻罪和宁宁互相“折磨”彼此的小经历。
戚一斐为了让闻罪感受一下他当时的懵逼，在回宫的路上，一直故意板着脸，装出心事重重的样子，想要吓唬吓唬闻罪。
但是一向敏感的闻罪，这回却仿佛雷达失灵，一路浑然未觉。
戚一斐“生气”许久，都好像全部白抛了媚眼给瞎子看，得不到闻罪的半点回应。他反而……真的有点生气了，在辘轳声中，戚一斐和闻罪故意找茬道：“你没看到我在生气吗？ ”
“看到了。”闻罪如实道。
“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？”戚一斐一步步启发。
“连良欺负你了？”闻罪试着开口。
“连良为什么要欺负我？”戚一斐哭笑不得，赶在气成一个河豚之前，先一步自己破功了，“你知道我刚刚去干什么了吗？”
“与你阿爷说你我之间的事。”
“对啊！”戚一斐幽怨的看着闻罪，“你就，你就不担心什么，怀疑什么吗？”
闻罪心想着，你阿姊早替你解决掉了呀，事了拂衣去，深藏功与名了都，我该担心什么吗？好一会儿后，聪明了一辈子的闻罪陛下，这才反应过来戚一斐是什么意思，努力想要配合戚一斐，营造出一个忧虑的表情。
“晚了！”戚一斐抬手，制止住了闻罪的表演。
闻罪立刻躺倒在了车上的软垫堆里，和戚一斐说：“啊呀，柔弱的我，担心到体力不支，晕倒了，必须二郎的亲亲才能起来。”
戚一斐俯视着闻罪，继续瞪眼生气：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开心了吗？”
闻罪仰头，冲着小亲王卖萌眨眼：“不会吗？”
戚一斐……很没有出息的，点了点头，他还真的会开心。上前，低头，亲住了闻罪：“现在好点了吗？”
“确实好像好点了，”闻罪却得寸进尺，又往上凑了凑自己的头，“但始终还是差那么一点意思。”
然后，就这么来来回回差了十来回吧，皇宫都到了，闻大流氓才重新学会站起。
但……
能站起，就不够闻戏精发挥了吗？
不能够！
站起来后，闻罪还可以继续假装柔弱，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。戚一斐故意问他，到底是怎么累到了，闻罪能回答的也仅仅是忙于国事。反正就是要演，尴尬也要硬演。
不知道这么搞的，这个戚亲王一路把陛下扶回去的传言，就在宗室群臣中流行了起来。
为此下了苦功夫的闻罪表示，这回总算没人会再觉得他和戚一斐是清白的了吧？
结果……
大家都跑偏到了，去关心陛下的身体上。从雪花一般又死灰复燃的请安折子里，就能够看出，他们真的很担心闻罪，生怕他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。
闻罪：“……”
那一晚，芙蓉帐下，微微晃动，依稀只能听到，戚小亲王问：“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？”
而闻陛下在他耳边说：“我还可以更过分。”